云小山披星戴月

寻君物外(番外)

六十八岁的韩琦站在昼锦堂里叹气。

年纪长了,记性总会变差一些,譬如他办公回来之前还想着带一卷书,现在站在厅里,却颇思索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。

然而很久之前年轻时的事情有些又能很清晰的浮在脑海里——韩琦又一次叹气,转过身,眼神正落在了那幅挂在厅中很久的,仁宗皇帝临写的《兰亭集序》上。

隔了四十年时光,他甚至依旧可以想起金明池轻阴天里的和风翠色,福宁殿玉炉里升腾的熏香。

景祐三年的三月,正是每年金明池开放的时节,京中百姓纷纷踏青至此,一时间游人如织,熙熙攘攘。官家亦会在这月里驾幸金明池,以示与民同乐,然而官家本人并不想只参与同两府大臣一起的例行公事。

“只在马车殿阁里远远看怎么够呢?稚圭,你陪我一起,咱们同寻常百姓那样,去金明池边逛一逛,如何?”

二月里赵祯就开始计划这件事情了,任谁对着那双湿漉漉的圆眼睛,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,尤其这双眼睛的泪意还是因自己而起。

于是上巳当天宫门刚开,皇帝的私人车驾便出了禁中,一路往西出顺天门,再行不远便可至金明池。

无限青丝拂游骑。

赵祯每年都会在池中心的水殿上看龙舟竞渡夺锦,看园中游人如织,看岸边大胆的仕女几乎将秋千荡到水心里。但他显然更喜欢到百姓中去,一大早商贩的摊子就支了起来,赵祯看什么都觉新奇,站在边上看人吹糖人,拿新折的柳枝编各种玩器,几乎挪不动脚。

正值休沐日,非止寻常百姓,在京官员也有不少携家眷好友来此游玩的,于是难免会遇见相熟的同列——他们自然也都认得官家。

与人迎面遇上,韩琦还在斟酌如何解释,赵祯已经十分自然的同对方闲聊了起来:“想同你们一样到这边看一看,便让稚圭陪我一起来了,这是卿的孩子吗,几岁啦?……哦,你可以叫我赵六叔……”

那位同列只好也如遇见寻常朋友一般应和着,心道官家私下待韩稚圭果然与其他人不同,大家平日玩笑说他将来必为两府之材,与这是否也有些关系呢?

待同样的状况出了两三次之后,赵祯便有些心虚,只怕明日传到台谏耳朵里,又有新的劄子出现在御案上。横竖那些小吃摊子他已经转了一遍,甚至围观了一阵别人垂钓,手里还捧了一杯路边新买的饮子,他便拉着韩琦往更远处的林中去,那里多是些斗花斗草的女郎,总不至于频频被人认出来。

然而路上被年轻大胆的女孩子们赠了好几次花。两个人都是。

等他们终于寻到一处安静的所在,已经接近午时,柳丝轻软,碧草如茵,春风和暖,赵祯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倒在草坪上,满足的眯起眼来。他今日着了一件烟霞纹样的软罗袍,似远处琼林苑里成片的桃花,韩琦蓦地忆起天圣五年同样的春日,于是他俯下身,将手中新得的一朵芍药簪在赵祯鬓边。

赵祯仍闭着眼,花香沁了满怀,他亦笑道:“我们第一次见面,已是九年前了,但是稚圭,那位赠花的小娘子会伤心的——唔……”

……

傍晚时候回返宫城,赵祯依旧兴致不减,在福宁殿中翻箱倒柜,也不许人帮忙,终于找出了一卷自己珍藏的兰亭摹本,修禊浮觞,恰在此时。

等赵祯铺开纸开始临帖的时候,韩琦忍不住想,他的官家大约时刻都记着以前代为楷模,不然何以一日悠游之后突然效仿唐太宗呢?

赵祯临得专注,韩琦便绕到他身侧,往炉中加了香,替他将墨研好,安静地看他的一笔一划。赵祯笔法不似原帖那样潇洒飘逸,亦不似他自己往日的飞白书,行楷体斯文温润,清秀朗健——如他本人一般,韩琦又忍不住盯着他的官家看了。全篇写完时,赵祯的耳朵果然又尽作了赤色。

“卿这般盯着,教人如何能写好呢?”赵祯佯作不快,摇头作势将刚临好的帖收到一边去。

韩琦眼疾手快攥住他手腕:“臣很喜欢,官家将它赐给臣吧。”

觉得这理由不足以说服赵祯,又补充道:“几日后禁中设赏花钓鱼宴,臣官职低微,只怕没资格得飞白书,拿它算补偿好不好?”

这幅《兰亭集序》自此一直留在了他手中,两年前重回相州昼锦堂,物是人非,他身边能忆起赵祯的存在越来越少,便将它悬在了正堂之中,日日相望。

 

许是因为对着兰亭序想了太多往事,午后他在梦里终于有机会见到了那人,梦境总是很没有道理,那人刚走的时候,他那样渴望在梦里见他一眼,却一直不得成,那个时候他甚至羡慕玉逍遥,御马真的得殉仁宗,从葬昭陵,天上相会。修建昭陵的工匠们说,夜间能听到天上车马的声音,是神将来接南岳真人赤松子归位。也好,谪仙人终于回到了天上,不必再惦念红尘中的凡人。

梦里依旧是四十年前的福宁殿,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没有变,他穿过重重殿门层层帘幕,梦中人仍如当年一样在案上专注的写些什么,是兰亭么?他想看一眼,又怕自己惊了梦境。

“赵祯”察觉了他的到来,停笔抬头,露出了惊异的神色。

由于某些不得已的缘故,十二年来,赤松子没有机会到凡间近距离地探听韩琦的消息,今日突然魂梦相接,属实将他惊到了,待看清韩琦的容色,赤松子心中大恸。

他搁笔疾行到韩琦面前,握住对方的手,视线从羸削的双颊,花白的鬓边扫过,最终对上依旧英挺的眉目。

韩琦忍不住躲闪了一下,回相州两年来疾病缠身,非复故时情状,自己如今多半不大好看,他还没来得及退一步,梦中人已经将他拥进了怀里。

“稚圭,你辛苦了……”

韩琦摇摇头,然而亲近的人在身侧,积年的委屈便难免肆无忌惮地浮上心头。几年来年轻的君主满腔雄途伟业,选了新相一改往日纲纪法度,引得朝野动荡,偏又听不进劝,譬如上个月遣使来问代北边境事,自己亲写了三千余言的奏疏陈述利害,今上仍将北边祖宗旧地许给了辽国。近日收到消息,脏腑绞痛几近泣血,几日都未能好好饮食。

“官家,”这一声唤出来,韩琦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,“琦做得够好吗?”

“当然,当然……稚圭很好。”赤松子抚着他的背,心疼得无以复加。自己回去做神仙,将这样重的担子扔给他,没料到天庭竟质疑紫府下凡的动机,为了不影响将来他回返仙界,这些年自己不敢再干涉半分人间事,只能从天界各处职司的消息中窥探一二。

隔着十几年的生死,茫茫人世,他的韩琦,他的紫府,该有多辛苦。

“可官家连臣的梦里都不肯来。”时移世易,他只能靠刻石、殿宇、书墨,靠他的心,来不断地记起赵祯的样子。

“是我不好,我的错。”若非自己愚蠢迟钝,又怎会累得紫府真人红尘中受此一劫?“等将来你回去——”

赤松子忽有所感,松开怀抱——他究竟为何到了韩琦的梦中?

他牵着韩琦的手到书案前,原来那里是一幅画,画中人峨冠玉容,紫衣博带,手执拂尘立于云端,用的是赵祯擅长的神像菩萨的笔法。

“这是谁?”韩琦轻轻蹙眉,这自然是他的脸,但自己从未做过如此打扮……

“这是你的过去,和将来。”梦中人复执住他双手,“稚圭,我猜,我们就快相聚了。”

……

晚来收骤雨,一枕梦魂醒。

晚雨正急促地敲着窗棂,将他从沉睡中唤回。

真是一场美梦,韩琦撑起身来,行至窗边,昼锦堂后的牡丹今年开得晚,时近五月仍是一片姹紫嫣红景象。那还是至和二年,赵祯特许他拥旄回乡养疾,他在此起昼锦堂,于后园中亲植了这丛牡丹,第二年花开之后数月,赵祯召他回京的诏书到了。

已经二十年了啊……

牡丹开颜如旧,在雨中脉脉不言,看花人已泪下潸然。

熙宁八年六月二十四日,永兴军节度使、守司徒兼侍中、魏国公、判相州韩琦薨。前一夕,有大星陨于昼锦堂侧。

……

南岳真人赤松子、赤脚大仙在人间的五十四年,不仅完全达成了赵恒当年“延续大宋国祚”的请求,而且同数位下凡的仙家一起,开创一朝新气象,为后世攒下人才无数,可谓功德圆满。

人间帝王多有神仙转世的传说,出生时常天有异象,但细论起来,除了紫微大帝少有的几次转世,其余都是后来人牵强附会。如赤脚大仙这样真真人间走一遭,在天庭算得上是罕见的热闹,是以仁宗皇帝龙驭宾天、赤松子重返天界之时,以往到处散漫游历的神仙们,不少都跑来次日的朝会上凑新鲜。

玉皇大帝本人也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甚是英明——你们看,赤脚大仙这趟多么合适。

“大仙这一遭真是辛苦啦,朕时时关注着此事,知道你这些年里慎身修永,可为人君典范,不止如此,回来之前,还替人间选好了继承人和定策大臣,朕未记错的话,那是哪位仙家来着……”当年司命算定的是昆仑真人还是天寿星君?玉帝尴尬的停住了。

赤松子只好接话:“是九仙山的紫府真人。”

玉帝更加尴尬:“这是谁?朕不曾记得……”

“秉陛下,紫府真人未登天仙行列,只因他——”赤松子也顿住了,这是可以说的吗?神仙私下转世是什么惩罚来着?

难得从灌口上天来列席朝会的二郎神出来解围:“陛下有所不知,紫府真人同大仙私交甚笃,当年听闻大仙下凡,便一同往人间作伴了。”

“什么?!”玉皇大帝震惊望向司命——竟不是他们选中的仙家之一?

赤松子心道不好,玉皇最恨别人不按他安排行事,何况此番诸多神仙干涉人间的大事?

“陛下,”二郎神杨戬不紧不慢道,“紫府真人乃阐教广成子师伯之徒。”

意思是这是玉清元始天尊的徒孙,舅舅您自己看着办吧。

 

玉皇大帝最终没有继续发作,只说如此自作主张搅扰人间,按例当罚继续投胎为人,直至修成正果,念在凡间的韩琦一直以来所行之事皆顺应天命,暂且不作此处罚。

但在韩琦阳寿用尽之前,任何神仙不得再与他接触传递消息,否则紫府真人的处置就要另算了。

这也正是赤脚大仙十几年来不曾接近他的紫府的原因。

甚至神清洞主,也就是欧阳修先于韩琦去世之时,他还特意拜访了对方,一是叮嘱此事,二是……他实在很想念韩琦,哪怕十年对于神仙来说非常短暂,他依旧想听一听韩琦的近况。

“哎呀……”神清洞主一面饮酒一面叹息,“可怜的稚圭!”

 

人间熙宁八年六月,二郎神杨戬发来请柬,邀赤脚大仙二十四日至灌口二郎庙庆祝他三千岁生日。

真奇怪,赤松子想,我还没见过哪个神仙如此认真的给自己庆生。

但他同杨戬交情还算不错,无论如何要去赴约,等回来,要去相州再远远地看一眼韩琦,不出预料的话,他们今年当能重聚。杨戬的来客名单可谓十分——贴心。除他之外,更是包含了一同下凡的真武大帝、文曲星君及神清洞主,如果不是还有几位杨戬一向交好的道友,比如封神一战中十分有名的哪吒与天化,他简直要怀疑杨戬在好心地给他们这次下凡的神仙们办聚会。

当天到场的范仲淹与蔡襄尤其不解,他俩此前皆为凡人,因着生前功勋卓著,死后接替前任为阎罗王,同这位传说中的天帝勋戚实不相熟,只听闻他们的前任中,有一位因在冥府中贪赃枉法被二郎神发落了。于是等见了当年同殿的狄青、包拯及欧阳修,顿觉亲切异常。

“汉臣,”范阎罗依旧习惯叫对方在人间的称呼,拉着“狄青”往角落里偷偷问,“究竟怎么回事,这可不像是二郎神要贺生辰……”

真武大帝环视四周,沉思道:“我猜,是我们哪位‘故人’要回来了。”

思及七十年前杨戬来北极代领他职务时的同行人,真武心中隐约有了答案。

 

赤松子来得晚些,他才将云头落在殿前,就有人冲过来同他见礼——

“官家!啊不不不……赤脚大仙——”是范希文,跟着就是蔡君谟。除了换了打扮,二人风采皆如当初盛年时候,赤松子十分惊喜。

“官家果然是神仙中人!”范仲淹情真意切地感慨。

赤松子忍不住笑出声。

一只雪白的狮子猫忽然从他袖中窜出来,跃进了数尺外真武大帝的怀里。

众人目瞪口呆,神清洞主欧阳修迷惑道:“我不记得大仙养猫啊?”

“那是……玉逍遥。”赵祯在凡间的御马,死后追随而来,为了留在主人身边化形成了猫儿形态,毕竟鲜有神仙还要骑马。

“它还记得我呢!”一直很严肃的真武神色温柔,对上众人更加疑惑的目光,低头挠了挠猫儿下巴,“我在骐骥院的时候,它很喜欢我。”

赤松子入殿,同主人杨戬见礼:“恭贺真君生辰。”又扫过周围,内心浮起更多猜测,“真君延请,当不止为此吧?”

……

韩琦在昼锦堂的正堂之中安寝离去。

前一日大星陨落在附近,他想,真好,这一日终于来了。次日照常起居,家人虽忐忑,依旧按他的心意,上午在屋内置了躺椅让他小憩。屋外有风吹芰荷,竹影摇曳。

他入睡前望着兰亭图想,我可以在梦里与你相见吗?

……

再醒来已在相州治所之上,低头望去府中尽是缟素。

面前站了两个人,他都不认识,其中一个叫他“师弟”。

“……两位是?”

殷郊有点儿慌,但他旁边另外一人从容行礼:“奉清源妙道真君令,接引韩魏公赴灌口生辰宴。”

“杨戬?”殷郊跳起来,杨戬怎么知道紫府今日回来,连他都是恰处安阳本地才收到的讯息。

杨戬……宝元二年遇见的那个“神仙”,韩琦记得。

“真君还说,您想见的人,今日亦在灌口。”

“我同你走。”韩琦朝那个亲兵打扮的人说,不忘了转身安抚殷郊,“这位……师兄?琦还欠杨二郎一个人情,可否改日再拜会?”

紫府想见的人……哦,殷商太子懂了,杨戬一如两千年前在战场上一样算无遗策,他怕是在帮紫府写命格时就计划好了今日。六月二十四日,凡人韩琦的祭日,神仙杨戬的生辰。

“二郎神有没有与你交待,我该做些什么?”殷郊问那个亲兵。

“烦请太岁神,往九仙山中取紫府真身。”

啊……原来如此……

……

神仙的宴会也没什么特别,至少在范仲淹看来如此,先有仙娥来献舞,用的皆是人间时兴的曲子词,搞得欧阳修在席间坐立不安,然后有杨戬麾下的草头神兵列阵表演,至于菜肴果馔,味道自非凡品。席间那位真君倒同他们问了不少生前的事情,有意兼不可避免的,谈了很多韩琦的事。

用欧阳修那句话来说,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“真君同稚圭,之前相熟吗?”范阎罗忍不住问。

“三十多年前,杨某还在北极暂代真武大帝的职务,”杨戬朝“狄青”举杯致意,“蜀中大旱,韩琦到此安抚,来我庙中求雨,你们猜,他是如何求的?”

众人皆作好奇状——韩琦精于章疏,难道会写出什么不妥的话吗?

“韩琦祷词中写,清源妙道真君,你再不降雨,将来百姓皆饿死逃走,谁还会供奉你?”杨戬显然不以为忤,众人皆莞尔,听他继续道,“杨某在天界收到这样一份文书,心道是谁这样放肆,一看署名,竟是我那下凡投胎去的紫府师弟。”

杨戬边笑边指向座中赤松子:“大仙将他惯得好不像样!”

赤松子一时无以反驳,还没待众人品出话中深意,杨戬已经转了话题:“今年蜀中气候不错,一会儿诸位同我入山中游猎如何?”

客随主便,范仲淹与狄青欣然应往,午后便与杨戬哪吒黄天化入青城山了,狄青还借走了赵祯的玉逍遥。蔡襄包拯欧阳修不擅此道,主人家并不勉强,任他们往附近山中游览。至于赵祯赤松子本人——

“真君见谅,我许久未动刀兵,恐怕生疏,还是在此等各位吧。”他有一些预感。

……

以前也造访过灌口,杨二郎商周以后便归驻在此,借着蜀中天然地势,千余年来把周边营造得灵气充沛,实乃上佳修行之处。赤松子一人在山中随意闲逛,途中遇见了几位刚刚开了灵智的草木精灵同他打招呼,他就想,等紫府回来,他们也去寻一个这样的所在,山水秀美,超脱红尘,又不至于太冷清。

一路行至山巅秦堰楼,山风将席间的醉意吹散了几分,他倚在阁楼廊上,正要赏一会儿江景,余光忽见有人从北面行来。

赤脚大仙振衣而起,数息之间已抵到来人面前。

“紫府道友!”还有一个外人在旁,赤松子抑住激荡心情,朝对方行了道门揖礼。

同行的亲兵退至一侧,解释道:“见过大仙,不过韩魏公尚未忆起前尘,小仙还需同我家真君复命,先行告退。”

“稚圭?”赤松子退开一些,将人细细打量,虽是紫袍,细看仍是凡人装束,这是什么年纪的韩琦呢?对面的年轻人依旧如当年一般,目光追着他,专注又痴迷。

啊,是了,是宝元年间刚刚赐紫的韩琦,也难怪如此,那之后他在西北边境、朝堂之中经画谋算废寝忘食,再难得轻松快意时候。

“稚圭,你辛苦了。”他将先前梦中的话重复道。

韩琦上前将他拥在怀里,在他耳边满足地叹息:“琦终于盼到了今日。”

再没有什么凡尘俗事需要他们烦恼谋划,他们沉浸在这个拥抱里许久,还是赤松子想到下方山中还有不少故人,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出来寻他,只好松开怀抱,携韩琦往下方秦堰楼去。

“可是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呢?”平复了心情,赤脚大仙开始发愁,“不如我们先去泉州九仙山,你的原身还寄在那里……”

“官家——赤脚大仙。”韩琦不太习惯这么称呼,但他得先弄清楚一些事。刚才同行的人同他讲赤脚大仙被贬的前因后果,讲他原是紫府真人,可他并没听出这两个人有什么……特别的关系。他十分自信赵祯对自己的爱重,但是超凡出世的神仙会不会留恋人间的情感?

“大仙会记得韩琦吗?”

“当然。”这是什么话?

“那等韩琦变成紫府真人之后呢?”

啊——赤脚大仙恍然大悟,凡人韩琦比神仙真人心思更为深远,对前尘往事尚一无所知,已经开始算计他的心了。

“稚圭此话差矣,这还要看紫府本人怎么想。”赤脚大仙作无奈状,偏要逗他一下。

韩琦愣住,垂眸沉思不语。赤松子便开始后悔,他做什么惹韩琦这般忐忑?下一刻,韩琦欺身过来,将他抵在廊柱上,狠厉决绝地吻他。

这个人真是……赤松子终于找回了呼吸,抬手抚过韩琦的背脊,在狂风暴雨般的节奏里寻一丝间隙,温柔地回应。韩琦不可置信地缓下来,慢慢松开桎梏,眼角犹带泪痕,迷惑地看他。

“我此心,稚圭可懂了?”他抬手拭去那滴泪,“将来莫要忘了。”

马嘶声从远处传来,韩琦扭头就看见狄青跨下马,玉逍遥身型缩小,化作一道白影冲进赤松子怀里。

“北辰在上,青什么都没看到。”真武大帝义正辞严。

……

至于后来紫府真人寻回真身重拾往事,还未来得及同赤松子互诉衷肠,天庭的使者忽来传旨要他领责罚——入冥府当值百年,范仲淹与蔡襄变成当日最开心的人,这都是后话了。

 

几年之后他们终于想起来复盘今日的状况,赤松子总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——杨二郎聚集仁宗朝诸人,怕是只想看热闹。

紫府真人点头赞成:“确实,因为那年分明是杨师兄的——三千六百一十一岁生日!”

但总之,紫府真人韩琦终于得以归伴赤松,物外逍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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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间会不会继续补不知道,但结局是开局就想好的23333

加个二爷的tag,毕竟最初的灵感就是,六月二十四,这都是史实(*/∇\*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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